最后一天,顾淮决定不把高洁下葬。
外婆和他说了很久,这是老人家第一次冲破传统观念,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攥拳:“就让她跟着我。”
顾淮把骨灰盒包起来:“跟着我们。”
他没想到裴呈璟会找到乡里来,当时顾淮正联系好王玔买票,他要带着外婆坐大巴车转高铁,提前两个月到念大学的地方,还能找地方打两个月的工。
裴少爷就站在屋门口,眼睛里有很多血丝,看着高洁的遗像。
他没见过几次生死,亲近的人死掉的时候,他还被自己妈妈抱在怀里,不知生活不知人命。
高洁是活生生的,在生活里的人,但黑白相片看着,让他没来由畏惧起来。
“顾淮……”这一刻,所有学习到的语言都没用,他怕说错任何一个字。
顾淮穿着黑色短袖,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差不多,但身上和脑袋上都有香灰。
他拿了三炷香递过来。
少爷的礼仪苏醒,他应该上柱香再说话。
但他在高洁面前胡言乱语,甚至祈求了一句“该怎么办”。
顾淮看起来很疲惫,好几天没睡的样子,甚至有浅浅的胡渣,在门口点了一支烟赶人:“看完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场面陷入诡异的僵持,香上的烟呛到裴呈璟的鼻腔里,肺部不舒服,他忍住咳嗽,走到顾淮身边。
这和小狗死去完全不一样。
顾淮其实没有当时憔悴,除了眼下有层青色,身上其实带着处理事情的利落。
但说的让他走,也不是玩笑话。
少爷在他身边蹲下来,乞求:“我就在这里待一晚上,就一晚上。”
顾淮把烟灰弹到脚边,看着鞋子边缘的浅泥,等一支烟抽完才再次开口,把烟蒂按在石阶上:“现在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有香灰,连睡觉的床上都有。”
没有再次驱赶,裴呈璟眸子发亮,看到希望,话脱口而出:“我不在乎。”
顾淮:“这里没有多一份的东西。”
裴呈璟也不在意:“现在还早,可以去买的。”
顾淮这才点头,站起来:“走吧。”
他去借车,王玔看见裴呈璟的时候“操”了一句:“这少爷怎么敢过来?”
眼里全是愤恨,又问:“他来干什么?你今天还走吗?”